德籍犹太人罗生特在苏北

时间:2015- 05- 19 浏览次数: [ ]
 

1941年3月底的一天,新四军卫生部、抗大五分校、鲁艺华中分院在盐城联合举行了隆重的欢迎国际友人罗生特大会。陈毅主持会议,并和刘少奇分别致了欢迎词。陈毅在欢迎词中指出:新四军的事业是正义的事业,而正义的事业总是得到人们的支持,这种支持是没有国界和人种的区别的。到苏北来参加新四军的外国人,罗生特大夫是第一人,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外国朋友加入到新四军行列。这说明新四军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罗生特在讲话中称赞根据地里的民主事业,并且将盐城与奥地利的一座读音也为“盐城”的小镇作了比较,说那个“盐城”原是一座文化城,但在德意法西斯侵略铁蹄的践踏下,已是气息奄奄。而苏北的盐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阳光灿烂,空气新鲜,处处是革命的春天。他愿意做新四军和抗日根据地人民的朋友,为新四军和苏北人民的抗战贡献一技之长。

 罗生特,1903年出生在奥地利的加里西亚梭堡,毕业于维也纳大学医科,并获医学博士学位。1938年冬,因反对德国法西斯吞并奥地利,并被驱逐出境。他从欧洲辗转来华,在上海法租界开设了一个小诊所,以维持生计。 皖南事变发生后,新四军与日伪和国民党反共军作战不断,伤兵较多,部队缺医少药。新成立的新四军军部急电时在上海活动的新四军卫生处长沈其震,要求其火速动员一批医护人员,筹集药品送达苏北。

 沈其震在上海与罗生特取得了联系。沈其震向他详细介绍了苏北抗日根据地的情况,并说明新四军领导人思贤若渴,团结各界人士投身抗日的情形。罗生特听后,兴奋不已,跃跃欲试,决心奔赴苏北敌后。不日,在新四军驻上海办事处人员的安排和掩护下,罗生特带着一大箱药品器械,扮成德国传教士,由海路抵达苏中新四军1师控制区。3月21日顺利抵达新四军军部驻地盐城。刘少奇、陈毅等领导人前往军部招待所,亲切地会见了已是一身戎装打扮的罗生特,表示热烈欢迎。

  陈毅指示将罗生特安排在军直医院工作,为了方便罗生特的活动,为他配备了一名德语翻译,要罗生特在根据地多走走,熟悉情况,适应敌后乡村生活。

由于新四军的卫生机构在皖南事变中遭到国民党反共派的严重摧残,新军部建立后,医务人员奇缺。罗生特通过短时间的考察,认为新四军医务人员严重不足,尽快培养一批医务人才,是新四军卫生工作的当务之急。他向陈毅和新四军卫生部领导建议开办一所培训医护人员的专门学校。陈毅认为这一建议很中肯,聘请他担任新四军卫生部顾问,派人协助卫校的筹建工作,不久即建起华中卫生学校。学校开办后,罗生特定期到学校上课,从医学基础理论到生理解剖,从内外科、药理、护理常识到战地救护,他都精心讲解。在他的帮助下,学校很快培养出一批亟需的医务人员,充实到新四军各部队。

  1941年夏,日军对盐阜区发动大规模“扫荡”。军部撤离盐城时,为了保证罗生特的安全,陈毅特地让罗生特乘军部的小汽艇先行撤退。 ‘

军部转移到阜宁陈集停翅港以后,由于日伪的残酷“扫荡”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捣乱,加上这里经济条件相对较差,抗日军民的斗争一时陷于极其艰苦困难之中。物质条件差,对吃苦耐劳的抗日军民倒没有什么。但对一个外国人来说,无疑是严峻的考验。起初,罗生特不习惯吃玉米、山芋等杂粮,不习惯睡地铺……生活的艰苦,工作的劳累,使他瘦了许多。这引起了新四军领导人的关注。陈毅特指示后勤供给部门专门给罗生特配给了一些面粉;罗生特有吸烟的嗜好,又给他增加了适当的津贴;为便于他行军出诊,陈毅送给他一匹从敌人手中缴获来的大洋马;部队一旦从敌人那里缴来香烟、咖啡、食品罐头等,陈毅总是先派人给罗生特送去。

  军部领导无微不至的关怀,深深感动了罗生特。他诚恳希望领导不要给他特殊的待遇。他说:“我来这里是帮助消灭法西斯的,不是为了享受。”发给他的津贴,他总是拿出来买营养品送给新四军伤病员;配给他的马,行军时他总是让给伤病员和体弱的同志骑。他坚持和新四军战士同甘共苦,打成一片。他说“在新四军这样一支伟大的部队里工作,为中国同志服务,这是我最大的快乐.”

罗生特在军直医院工作期间,总是尽心竭力地为新四军伤病员服务,表现出了极端负责的职业精神。不论在门诊室里还是在手术台上或是在战地,他都是一丝不苟。

  罗生特常去新四军各部巡诊,每次到附近的3师后方医院时,师长黄克诚得知后总要热情看望。他对这位国际盟友投身中国抗日的精神深为钦佩,曾不止一次地感激罗生特这位国际反法西斯战士为3师卫生工作所作的努力。但每当黄克诚来看他时,他总是诚恳地用生硬的中国话对黄克诚说:“师长不必这样,你的军务忙,我的医务忙。以后我到3师来,你我最好是互不相扰。”

罗生特的医务工作确实是忙。他一到3师,就赶往后方医院,水不喝,饭不吃,忙着检查伤病员和做手术,手术一做就是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经常是一天只吃一顿饭。医疗工作结束了,他还集中起医护人员,讲授医疗卫生知识,以提高3师医务人员的医疗水平。

罗生特还热心为根据地群众服务。1941年冬,阜宁单家港附近的农民李士芳有个八岁的男孩患了血吸虫病。罗生特为其诊治。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小孩终于康复。羊寨区儿童团有四个团员患了腮腺炎,罗生特为他们诊治,并教给小朋友们许多卫生知识。当年的儿童团员,现已是年近花甲的老人,至今仍记忆犹新,说罗生特曾经教给他们“饭前要洗手”,“指甲要常剪”,“不要喝生水”等卫生知识,对于预防传染病起了有益的作用。  “

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下,罗生特与陈毅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罗生特也成了陈毅信得过的大夫。陈毅慰问伤员、战地考察时,总带着罗生特一同前往。遇有伤病员,陈毅总是说:“让罗大夫给治一治”、“赶快请罗大夫” ……

根据陈毅的指示,罗生特还多次越过敌人的封锁线和日伪军的据点,从军部所在地阜宁陈集前往新四军各部队巡诊。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夜,只要工作需要,再苦再累再危险也在所不辞。有时他还于战斗进行时冒着枪林弹雨,到火线上救护伤员。罗生特的忘我工作精神,赢得了苏北抗日军民的一致赞扬。陈毅不止一次地对人说:“罗生特是我们新四军的光荣!”新四军指战员们则称罗生特为新四军部队中“活着的白求恩”。

  军部迁驻阜宁后,陈毅得悉山东军区政委罗荣桓患严重肾病,想到罗生特是泌尿科专家,想请罗荣桓来苏北由罗生特诊治。陈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罗生特,罗生特表示一定会精心为罗荣桓诊治。罗荣桓来苏北后,罗生特为他作了认真的检查诊断,并作了积极治疗,结果使罗荣桓的病情大为好转。  

罗生特在致力于苏北军民的战场救护和干群的医疗工作的同时,也积极参加盐阜抗日根据地的各项活动。苏北文化协会在盐城成立时,陈毅邀请罗生特讲话,罗生特作了《关于欧洲文化》的报告。他说:“今天苏北文化协会在盐城成立,新四军和苏北文化工作者、艺术名流从四面八方赶来,济济一堂,探讨民主文化艺术发展方向和措施,决心将盐城建设成苏北文化的中心。”他还创作了不少革命文艺作品,如歌曲《反法西斯进行曲》、诗歌《我们是中国青年》、通讯《仇恨的郁积》等,发表在根据地的报刊上,根据地军民深受鼓舞。对他所做的一切,陈毅深为赞赏。

罗生特在新四军工作一段时间后,对新四军坚持敌后英勇抗日的情形有了深刻的了解。他对国民党和外国反动分子歪曲污蔑新四军的言论十分愤懑。他打算写一本关于新四军的书,把新四军发展壮大的历史和在敌后抗战的真相告诉世界人民。1942年初,他在淮南一带巡诊时,给陈毅写了一封信谈了他的打算。陈毅接信后,很是高兴,在回信中说:“你计划写一本关于新四军的书,我渴望你的著作出版。我感谢你对新四军的帮助,更愿以同志的身份帮助你完成这本有意义的著作。”信中还说,“你以反法西斯盟友的资格,远渡重洋,来中国参加抗战,同时更深入敌后参加新四军工作,新四军的艰苦斗争为你所亲见,所身受。新四军的一切,你永远是一个证明人!”

  陈毅多方面关心罗生特,生活上给予照顾,更从政治上帮助他进步。开初,罗生特仇恨法西斯,但在政治上并不信仰共产主义。他到盐城以后,亲眼看到共产党人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坚持艰苦抗战,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共产党的干部更与老百姓同甘共苦,同心同德。他赞赏共产党人的所作所为,出自内心地热爱共产党。1941年苏德战争及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陈毅曾与罗生特多次长谈,帮助他正确认识世界局势,树立反法西斯斗争胜利信心。陈毅于戎马倥偬之中多次找罗生特讲述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理论,中国共产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他以及世界革命和中国革命的关系、任务等。这些使罗生特深受教益。革命理论的熏陶和斗争实践的磨练,使罗生特的世界观发生了变化,他更加热情地各项抗日工作。1942年秋,经陈毅和中共华中局文委书记钱俊瑞介绍,罗生特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列为中共特别党员。

  1943年,陈毅得知山东军区政委罗荣桓的肾病又趋加重,决定派遣罗生特前往山东,替罗荣桓医治肾脏病。从此,罗生特离开了新四军。解放战争期间,他随中国人民解放军转战东北、华北,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1949年7月,他来到回到人民手中的上海,受到上海市市长陈毅的热情接见和款待,陈毅特批每月1000元给罗生特使用。1950年,罗生特提出回国的要求,得到了中共中央的批准。在罗生特临行前,陈毅特地去看望了罗生特,称赞他是一位“伟大的无私的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式的共产主义者”。11月,罗生特带着战斗的风尘,带着中国同志的美好祝愿由上海启程,踏上归国的旅途。1951年,罗生特因心脏病发作于奥地利维也纳不幸逝世,与他结下深厚友谊的中国人民得悉消息,深感悲痛。

  

节选自《苏北有个盐城——盐城抗战史话》

            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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