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43年2月12日起,盐阜区抗日军民开始经受血与火的洗礼。
这天,日军以独立12旅团主力、15师团及35师各一部为主配合以17师团一部以及伪军徐继泰、李实甫、胡冠军、潘干臣、刘湘图等部共二万余人,敌分南北两路对盐阜区开始合围“扫荡”,兴化、盐城、响水口之伪军也积极配合。日军首先向凤谷村、曹甸地区之国民党韩德勤、霍守义部“扫荡”逼降,韩、霍两部不支败退……
2月17日,日伪以17师团为主集结14000余人,采取拉网战术,矛头指向根据地中心区,占东沟、益林等地。敌以盐河以东、射阳河以北为重点,由南向北,由西向东,企图压迫新四军主力及地方党政机关于阜东、滨海地区而聚歼之……
同日,敌人气势汹汹寻新四军主力决战,并分兵两路,采取闪击战术,于凤谷村、苏家咀、益林、湖垛、陈家洋等地出动,反复合击板湖、陈集、佃湖、东坎等地,构成一弧形大包围圈……
2月18日,沟墩之敌沿串场河北犯,陈集之敌向东进犯,占领阜宁城;响水口之敌分别由小尖、王集向南进攻,占三套、六套、七套……
2月19日,刘河、佃湖之敌向东进犯,占领东坎;占领阜城之敌出动,占领北蔡桥、五汛……
2月20日,占东坎、六套、七套之敌出动,占领八滩……
2月21日,敌占宋尖子、吴小集、尖头洋、八大家、五垛、六垛……
……
日军以舰艇封锁沿海各港口,每天出动飞机进行大范围的搜索,寻找新四军主力决战。到处扑空后,敌开始对阜东的八滩、六合庄、大淤尖一带实行梳篦式清剿。敌人意在搜索转移到这一带的3师师部机关。
在这之前,3师领导人从军部、苏中和淮北等地提供的敌情通报中得知:年初,日军第12混成旅团长南浦由扬州抵高邮,召集所属大队长及海军、宪兵等长官会议密谋策划;2月初,日军第17师新任师团长酒井康于徐州召开大队长会议;日伪在南从镇江、扬州、泰州调兵集结于盐城、东台、兴化一带;北从徐州、宿县、宿迁调兵集结于两淮、涟水一带。敌人大规模地调兵遣将,已构成对盐阜区中心区三面合围的态势!
2月12日,在日伪向盐阜区扑来之日, 黄克诚率3师师直由阜宁张庄向东北方转移,经北沙、东坎,进驻八滩附近的笆斗山。
盐阜平原一马平川,无山可言。“笆斗山”仅是一个地名而已。这里是华成公司的属地,华成公司系民族资产阶级早年所创办,是苏北沿海最大的垦植公司,占地达四五百平方公里,东临黄海,沼泽港汊极多,以种植棉花为主。垦区外围,芦苇茂密,野茅、苦蒿铺天盖地。
华成公司主持人系张仲惠,公司重大事务由任稽核的他一手总揽。黄克诚与张仲惠有过不少交往。这次听说黄师长来到,格外高兴,赶往笆斗山,设宴为黄师长洗尘。
在敌大“扫荡”气焰正炽之际,3师7旅主力及8旅22团转移至包围圈外之淮海区泗阳、沭阳一带;8旅另两个团亦避敌锋芒,跳出了敌合击圈。并采取内线作战与外线作战、分散与集中,坚持与转移相结合的作战方针,机动灵活地与敌周旋,并相机袭击敌人。8旅兼盐阜军分区机关由阜宁天赐场一带转移到北蔡桥东北地区。在张爱萍的指挥下,8旅23团、24团、旅特务营以及阜宁、阜东、涟东、淮安总队等地方武装,坚持与敌周旋,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展开麻雀战、破袭战,积极寻找机会骚扰、疲惫、打击小股敌人,并不失时机地在敌前进途中设伏、阻击,消灭敌之一部后随即分散。敌在其“扫荡”圈内到处扑空,不断挨打,不得安宁,疲惫不堪。
敌人在阜东海滨还派出多路清剿部队,配备骑兵、警犬。他们企图寻找新四军主力,寻找3师和盐阜区领导机关,但反复合击,一无所获。敌人恼羞成怒之极,转而丧心病狂地对根据地内实行了野蛮的“三光”政策,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来不及转移的伤员和群众则成为其集体屠杀的目标。有的村庄在敌人过后,残垣断壁,死尸遍地,一片火海。人民的生命财产遭受到重大损失。
2月19日,日伪军3500 余人分三路合击驻东坎新四军3师8旅24团主力,24团以小分队袭扰、阻击敌人,主力则灵活地甩开敌人。旅特务营一部在李圩子阻击侵犯之敌,英勇顽强激战两小时,给敌人以极大杀伤。
射阳独立团3连在射阳渡口、复兴庄附近,两次用地雷战毙伤出动“扫荡”的伪军50余人。该团1连在数千名群众配合下,展开破击战,破坏敌人电话线千米以及必经之公路,拆毁桥梁两座,迟缓了敌之动作,配合了主力作战。
日伪的野蛮“扫荡”和灭绝人性的“三光”政策,使3师主力陷入极其艰苦的境地。各部队日以继夜地同敌人“捉迷藏”,有时一天要转移好几次,随时都有陷入日伪包围的危险。2月25日, 23团3营与独立团团直一部于尚墩套、大冲口遭敌合击,战斗终日,敌伤亡很大,该部亦受到较大损失后突围。敌人白天、黑夜不停地搜剿。新四军被击散人员,只得化装成老百姓由群众掩护隐藏起来。伤员缺医少药,只能用盐水冲洗伤口,不少伤员因得不到及时医治而牺牲。部队准备的粮食吃光了,干部战士就用盐蒿子充饥。当地群众为了支持部队,把藏起来的一些大米、玉米面、山芋干送给部队,自己以盐蒿子野菜充饥。
黄克诚对敌人的猖狂和暴行愤慨之极,他电令驻于淮海区的7旅和8旅22团在淮海区积极策应盐阜区反“扫荡”斗争,寻机打击敌人。据此,淮海区主力先后进攻桑墩、龙集等据点,毙伤俘日伪1100余人。
黄克诚还将盐阜区军民反“扫荡”艰难困苦情形及时报告新四军军部。军部随即致电1、2、4师,要求他们向所在地区之敌发动猛烈攻势,拔除据点,歼敌有生力量,牵制“扫荡”盐阜区之敌,策应盐阜抗日军民的反“扫荡”斗争。随即,1师在师长粟裕的指挥下,于2月23日攻克如皋之曹家埠,拔除金沙、余东、三阳、悦来、小洋口等近20个日伪据点;4师攻克泗阳重镇洋河;2师袭击淮阴城,缴获和焚毁敌人许多马匹、粮秣。两淮守敌紧闭城门三天,惊恐地向“扫荡”盐阜之敌呼救。活动于淮海区的7旅19团袭击涟水等敌据点。敌人顾此失彼,侧背受严重威胁,不得不调回部分“扫荡”盐阜兵力,向淮海、苏中、淮北增兵。
日伪合击“扫荡”计划难以实现,往返奔波、锐气大减,在“扫荡”兵力有所缩减情形下开始调整战略。敌将“扫荡”盐阜区北部兵力集结于阜宁、东坎一带,在所占地区建立据点,分兵驻守,修筑公路,进行点线封锁,推行伪化,扩大“扫荡”成果,但亦不放弃合击计划。以一部分兵力采用集中奔袭合围等手段,对阜宁、阜东、滨海、淮安等县反复进行“分区扫荡”,以达到分而歼之的目的。敌战术上也有改变,以重兵分数路并多层重叠地向其预定的目标合围,构成二层至三层的合围圈。并在目标地区的边沿、河流、市镇配备一定数量兵力,以防新四军突围。同时,敌可能也获悉3师领导机关转移盐东情形,派一部兵力搜索清剿盐东一带。
敌人战术变化使盐阜区主力一时难以适应。2月27日,日军200余占领阜宁天赐场后,一部分沿旧黄河南下,会同佃湖、 小尖子等处日军500余,伪军1000余, 在东坎附近合击3师8旅23团以及涟东县总队,23团及涟东县总队顽强阻击敌人,经过9小时激战,歼敌一部后随即转移。 但23团9连未及转移,陷敌重围,经奋力作战,除突围一部外,有两个排的指战员全部壮烈牺牲。
3月4日,敌主力转移至射阳河东地区寻新四军主力决战。坚持在射阳河东的主力一部遭敌合击,奋战艰苦,受到较大损失。为了掩护射阳河东部队突围,射阳河西8旅24团一部,旅直特务营、阜宁总队一部、师独立团、淮安总队、滨海地方武装等积极开展对敌局部反攻,以牵制河东敌人。
针对日伪作战方针的转变,8旅兼盐阜军分区亦采取新的对策,运用集中与分散相结合,游击战与可能情况下的运动战、伏击战相结合的作战方针。零整互化,时分时合,忽隐忽现,灵活机动。当日伪以大兵力搜剿时,新四军和地方武装立即分散游击或转移到原日伪地区,给据点之敌以必要的打击,当敌人转移到另一个地区时,再返回拔除新建据点,阻止伪化……
这一战术果真有效。2月27日, 8旅24团一部夜袭范集据点,歼灭伪200余,收复范集。28日, 24团另一部进袭大洋庄,将敌击溃;同时21团一部袭击了卢公祠敌据点以及东夏庄伪据点,分别给日伪以重大杀伤;24团一部、旅直特务营及阜东部队一部对八滩据点实施围困,三次击退日伪出扰,使敌人惶恐不安,一日数惊,敌被迫退走,又遭追击、截击,使敌遭受严重伤亡;旅特务营2连与阜宁开往东坎的日伪军100 余激战,歼敌70余。
盐阜区地方武装积极开展破袭战、麻雀战、地雷战,神出鬼没地游击敌人……
盐阜区广大群众投入了破坏公路、桥梁、电话线路和打坝等斗争,阻滞敌人行动。上冈到阜宁段串场河,是敌水路运输必经之路。在地方党组织的发动下,当地民兵和群众连续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打水坝、隔断敌水路运输的斗争。有时,群众夜间打起的土坝,白天被敌人开了,夜间又被或堵起;敌人上午开了土坝,下午又被堵起。整整一个多月,敌人的汽船无法顺利通行。
日伪对盐阜区的大“扫荡”失败了。但是,敌在盐阜区新增设据点34处,增加了留守兵力,盐阜区日伪据点达 130余处,兵力11000余人,敌继续进行“扫荡”和抢掠。 盐阜区的严重斗争局面还没有完全缓解。
3月19日,黄克诚、张爱萍、 洪学智发出展开大举反攻的指示:敌人对盐阜区“扫荡”已告结束,敌主力已撤,为扩大新四军政治影响,收复失地,振奋民心,师部决定“乘机大举反攻敌人”,破坏敌交通线,进袭、攻克敌据点。25日,3师师部再次发出反攻敌人的命令。
盐阜抗日军民空前的大规模反击作战开始了,单家港战斗、陈集战斗、八滩战斗、高作战斗、钦工战斗、蔡桥战斗、东沟战斗、花墩头战斗、袭击阜宁和东坎等大大小小数十次、上百次攻击、攻坚战接连展开,敌人面临灭顶之灾……
历时两个月之久的盐阜区反“扫荡”斗争于4 月中旬胜利结束,前后50余日。
此次反“扫荡”,全区军民共作战658次,攻克敌据点50余处, 毙伤日伪1070人,俘780人,争取伪军150余人携枪反正,缴获各种枪支700余支,及其它大批军用物资。 战争保存了盐阜区斗争的主力部队,也锻炼了人民,保存了根据地的各级党组织、政权、群众团体。
反“扫荡”斗争胜利结束后,3师副师长张爱萍赋《苏北反“扫荡”祝捷》诗一首:
寇烟滚滚漫晴天,
军民奋举刀枪剑。
路壕、坝河村村通,
地阵、人海处处战。
降伏恶魔逾两月,
大小鬼窟逐个歼。
乘胜挥戈敌伪区,
横扫滨海下小尖。
在盐阜区士绅召开的慰劳新四军大会上,地主士绅高度赞扬说:新四军“运用游击战术,不断打击敌人,时分时合,神出鬼没,或攻或守,将卒用命,民族精神发挥无余,民气鼓励,收效甚宏,于此足知中国之不会亡”。原国民党阜宁县县党部书记李继南称赞说:“敌寇以泰山压顶之兵力,‘扫荡’新四军,新四军能保全主力,已属难能可贵。不料又大举反击,恢复阵地,足见抗战必胜之前途!”
节选自《苏北有个盐城——盐城抗战史话》
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