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扫荡”斗争中,盐阜区开明士绅与新四军密切合作

时间:2015- 05- 19 浏览次数: [ ]
 

  日伪对盐阜区发动大“扫荡”期间,盐阜区群众和地主士绅空前团结,在保护抗日资财、抗日文化人和新四军伤病员方面做了许多事,留下了许多故事。

其一,陈毅寄子见民心。1942年,新四军军部驻阜宁停翅港期间,新四军代军长陈毅夫人张茜生下长子,陈毅夫妇戏称小宝贝为“小侉”。这年底,日伪蠢蠢欲动,准备“扫荡”中共华中局与新四军军部所在地阜宁地区,华中局与军部决定转移淮南地区。

  临行前,陈毅同张茜商量说:“军部马上转移,一路要经过敌人多处据点,你带着孩子,行军打仗多有不便。我想把小侉留在这里,你看如何?”张茜听说要把心爱的宝贝留下,连连摇头。陈毅劝道:“我们把小侉放在一个可靠的人家养着,等战事平息再带回去,这样你我行军无牵累,孩子也更安全。”听了这话,张 茜勉强答应了,问:“小侉放在谁家好呢?”陈毅说:“我早就物色好一个人。”接着陈毅把自己的想法细细地告诉妻子,张茜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微笑。

  陈毅物色好的人就是射阳县开明士绅、县参议会参议长邹鲁山。陈毅把邹鲁山的情况介绍给张茜。张茜连连点头说:“把小侉交给邹参议长,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陈毅来到邹鲁山家,二人相见分外亲热。陈毅见室中无他人,抓住邹邹山的手,严肃地说:“陈毅今日登门拜访,有要事相求。”接着他把军部即将转移,欲将孩子托他暂时抚养的话说了一遍。邹鲁山站起身,两手抱拳至前胸,十分郑重地说:“军长如此信任邹某,邹某义不容辞。请军长放心,我在公子在!”陈毅跨上一步,紧紧地握住邹鲁山的手。邹鲁山随即派人随军长到了停翅港,悄悄将孩子带到邹河。

  邹鲁山家有一长工,名叫仇长春,为他家耕种多年。其妻潘素贞性格善良,温柔贤慧,干事勤快利索,以前曾给东家喂养过孩子。干事勤快认真。邹鲁山把仇长春夫妇找来,说:“我一生只生3个女儿,没有男孩。这次抱养了一个男孩来。想请素贞帮我抚养,工钱按月照付。”仇长春夫妇欣然应允。邹鲁山从家人手中抱过孩子,亲手交到潘素贞手中。

  从此后,潘素贞就住在邹鲁山家的西厢房里,成天带着孩子。她知道东家对这个领养的儿子十分娇惯,因此处处留心。孩子的饱饿冷热、吃饭穿衣,她无时无刻不在心头盘算,孩子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邹鲁山也常想着孩子,每隔一两天,就要来看看,问这问那。孩子偶有发热伤风,邹立即派人请医生诊治,还亲自给孩子喂药。在仇长春夫妇和邹鲁山的精心养育下,小侉长得活泼结实,很讨人可爱,他们心里甚感宽慰。 

  一个多月后,日伪对盐阜区实行疯狂大“扫荡”了。在敌人长达两个多月的“扫荡”里,邹鲁山的心一直悬着,生怕有闪失。每逢“扫荡”之敌将至,他就派人把孩子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敌人一走,马上去人把孩子接回。伪军驻邹庄时,阴险狡诈的伪军小头目还几次追问潘素贞所带孩子的来历,都被邹鲁山机智地搪塞过去了。在邹鲁山的精心保护下,小侉逃过了一次次危险。

  这年深秋的一天,一个健壮的农民打扮的中年人来到邹鲁山家,将一封信亲自交到邹鲁山手中。邹鲁山打开信,一眼就看出是陈代军长亲手写的潇洒秀丽的毛笔字,短短数行,饱含着对盐阜人民的无比眷恋之情以及对邹鲁山为他抚养孩子的感激之情,信中还特地请他将孩子由来人带到新四军现在军部所在地淮南黄花塘。邹鲁山看完信,连忙安排潘素贞带着孩子去淮南。潘素贞在淮南见到了陈毅夫妇,她这才知道自己喂着了近一年时间的“东家的孩子”竟是陈军长的长子!

  其二,汪继先舍小家保大家。汪继先,八滩汪舍人,毕业于上海晨旦大学,后回乡从事教育工作。任教之余,潜心研究古典诗词、金石与书法。民主建政后,被推选为阜东县参议员,与新四军代军长陈毅、3师师长黄克诚等有过许多交往。这一次,在日伪“扫荡”前,3师后勤部部长、苏北财委主任宋乃德将数十万元“盐阜币”交汪代为保藏,并交代说,这是3师的军饷。同时,还将数名新四军干部及文化人安排在他家“打埋伏”。受此重托后,汪继先对“打埋伏”的同志呵护备至,对巨额公款更是小心翼翼地保护,惟恐出差错。

  敌“扫荡”中的一天下午,因汉奸告密,大批伪军在日机掩护下从汪舍南扑来。情形危急之下,汪继先首先想到的是“打埋伏”的同志和公款,他置全家人的生命和个人财产于不顾,身背巨额公款,带领“打埋伏”人员向村北遁去。深夜里,露宿野外,饥寒交迫。直到翌日下午敌人撤退,始返回家中。只见家中财物已被洗劫一空。汪继先想到抗日同志平安无事和公款无丝毫损失,内心感到由衷的欣慰。

汪继先保护抗日同志和公款之举,受到黄克诚的赞扬,反“扫荡”斗争结束后,黄克诚特地设宴款待他。宋乃德则亲题“情深潭水”四字横幅相赠。汪大为感动,特赋《答宋乃德部长》诗一首:

 

国家值多难,匹夫应有责。

偶尔效微力,何意受奖饬。

猥蒙题词赠,使我汗颜赤。

为当加策力,图报党恩德。

 

其三,邹韬奋阜东脱险。日伪大“扫荡”期间,邹韬奋正在阜宁。黄克诚考虑到邹是文化人,又患有严重的耳疾,不便随军流动作战,为确保邹安全,经商量后,准备把他送到阜东县临淮乡杨芷江家“打埋伏”,化名“李尚清”。在此之前,已有20多人在他那里“打埋伏”。其中有文学家车载父女、音乐家贺绿汀、画家鲁莽、黄克诚夫人唐棣华、宋乃德夫人陈宜芳、贺希明夫人李德观等。

  为了安排好客人的生活,杨芷江派人叫来了办事稳重的裕生盐场经理王贯三,交代他负责好邹的安全的生活。

邹韬奋与杨芷江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在谈论国内外大事时,对日本侵华恨之入骨,义愤填膺;对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则深恶痛绝;当涉及到诗词时,二人更是滔滔不绝,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慨。

 2月20日下午,日伪“扫荡”到杨庄一带。杨芷江赶忙和邹韬奋、贺绿汀离开杨庄向海边转移。海边有备好的船,只要上了海船,在陆上“扫荡”的敌人也就鞭长莫及了。但行走不远,就看到废黄河堆上有大批日本鬼子正向东行进。见此状,他们慌忙向东南方向跑,转移到一庄户人家埋伏起来。

杨芷江等外出避风后,一队全副武装的伪军约30多人来到了杨庄,为首的是一个一脸大麻子的人,名叫徐继泰。他此次来杨庄的目的不是“扫荡”,而是另有打算。一是他的顶头上司杨仲华原是国民党33师8旅旅长,投敌后任汪伪第2集团军总司令。杨仲华的老家就在杨庄,杨本人还是杨芷江的侄儿。为了讨好顶头上司,他怎能不带日寇前来扰乱!二是杨芷江也是徐的亲戚。杨虽不是共产党的军政要员,但却是陈毅、黄克诚的座上宾,在群众中享有一定声誉。这次借下乡“扫荡”的机会,可去拜访他,若日后形势有变,也好留条后路。三是据可靠情报,有一批新四军干部和要人藏住在杨芷江家,去杨庄可乘机去会会他们。

  杨家人马见徐继泰言辞恳切,且并未带鬼子进庄,觉得可信,遂派人寻找到杨芷江。杨与邹、贺二人商议了一下,决定返回杨庄。

  徐继泰对杨芷江说:“四太爷,我这次来,想会会你的朋友。特别是邹韬奋先生。”

  杨听了矢口否认:“我家没有邹韬奋这个人。”

  “请不要再瞒我了,我又不是日本人。您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是为保护朋友而来的。据可靠情报,邹韬奋先生是3师师长黄克诚派人用轿子抬送到你家的。”

杨芷江说:“我家来客甚多,有腿跑的,也有坐车的,还有坐轿的,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爱国者,而不是汉奸,不是民族败类。”

听到“汉奸”、“民族败类”几个字,徐继泰勃然大怒,但知道这老头不好对付,便按捺下怒气说:“四太爷,我虽参加了和平救国军,但我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呀!今日我就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朋友而来的。你如不信,我可对天发誓。”杨听了,无动于衷。徐又威胁说:“今天是我来的,乃是你的万幸,若是别人来搜查,那就麻烦了!”

  “不用搜查。”一声平静的话语,让杨芷江、徐继泰同时吃了一惊。杨芷江转头一看,说此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邹韬奋。他在紧靠客厅的另一间卧室中,听到杨、徐二人唇枪舌剑,气氛紧张,深怕为了自己而连累杨先生与其他打埋伏的同志,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了。

  见邹韬奋挺身而出,杨芷江暗自吃惊,连忙抢先说道:“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李尚清'先生,这位是我的亲戚徐继泰,徐总指挥。”

徐继泰却断定面前的人就是邹韬奋!但狡猾的他还是拐着弯子说:“今日看到李先生,使我想起一个人。”

  “谁?”

  “邹韬奋!……抗战开始后的1938年,我在冯玉祥将军部下干事,当时,邹先生在武汉当局召开的民众大会上发表演说时,我见过他,很像你。”

  “噢,当时你也在场?”邹韬奋问他。

  “是,我是在台下值勤。邹先生以锦绣文才与滔滔不绝的口才讲述抗战道理,有理有据,获得台下听众多次如雷掌声,令人信服。”

“告诉你,我就是邹韬奋!”

   杨芷江千方百计地掩护邹韬奋,一口咬定他是‘李尚清’,没想到他这会儿却自己报出了大名,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这……”这时候徐继泰也有些惶恐,稍一定神说:“原来果真是邹先生驾到,失敬、失敬!学生不到之处,请多原谅。”说罢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邹韬奋神情严肃地说:“我不认识你这个学生。我问你,你是不是中国人?中国人为什么不抗日,反而当汉奸,助纣为虐,残害百姓,还打共产党?!你的良心何在?”

   徐继泰被邹韬奋训得浑身冒汗,没奈何地说:“我徐继泰曲线救国,是经江苏省政府主席韩德勤请示蒋总统批准的。我不是真心当汉奸,而是为了保存实力。今后当听从邹先生的教诲,决不干危害人民的勾当。”

  “既然如此,希望你说话算数。要为国为民着想,不要成为千古罪人。”

  “是,是!”

“你若再执迷不悟,我就写文章在报纸上曝光,揭露你的罪行,让世人皆知你的为人。”

徐继泰诺诺应道:“是,是。鄙人谨记教诲,还望邹先生笔下留情。”

次日上午,日本鬼子“扫荡”队伍从六合庄、朱压撤到废黄河以西去了,徐继泰也跟着撤了回去。

徐继泰离去后,杨芷江对邹韬奋说:“邹先生临危不惧,大义凛然,使徐继泰无地自容。先生的过人胆识,令人钦佩。”

“哪里,比起杨老我其实微不足道。你衷心拥护共产党,立场坚定,爱憎分明,为掩护朋友而不顾个人安危的大无畏精神,使我终生难忘。我为这次能与您相识而感到自豪。”邹韬奋对杨芷江舍身救人的高尚品德深为感动,因此接着说:“中国人民要解放,必须团结一致,打倒列强,把日本强盗赶出中国去,才能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繁荣富强的新中国。”

考虑到徐继泰来过杨庄,杨芷江急忙雇了两部独轮车,由其女婿杨宗源陪同,将邹韬奋、贺绿汀送至笆斗山苏北财委会主任宋乃德处,后又转移到盐城东的龙王庙,3师师直机关住在此地。这时,邹韬奋的耳疾更加严重,经诊断,疑为耳癌。中共中央对邹韬奋的病情十分关心,指示立即将其送上海进行治疗。黄克诚遂安排从海上将邹送达新四军1师师部,再经苏中天生港去了上海。

邹韬奋在盐阜区历经了盐阜抗日军民反“扫荡”的全过程。他在盐阜大地辗转隐蔽,亲眼目睹根据地军民与日伪军展开斗争并最终取得了反“扫荡”的胜利,感到无比振奋,在一次记者采访中,他说:

 

新四军与士绅朋友密切配合,能于生死之际互相信托,于敌伪高压之下毫无背离,此乃中共统一战线之伟大成功,绝非谎言,余不亲到敌后根据地,余亦不信能做到如此成功之地步。

  

节选自《苏北有个盐城——盐城抗战史话》

           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

 

Produced By 大汉网络 大汉版通发布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