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在阜宁书写80万字《敌后日记》

时间:2015- 05- 19 浏览次数: [ ]
 

抗日战争爆发后,上海文化界在党的领导下,积极投入抗日救亡运动。由于战局的发展,不少文化人相继离开上海,党组织决定著名的文学家、戏剧家阿英留在“孤岛”坚持,筹办“风雨书屋”,出版《文献》杂志,宣传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抗战活动。这些活动不断受到日伪的威胁和破坏,后来书屋遭查封,人员遭逮捕,阿英亦遭通缉。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地下党组织决定阿英火速撤离上海。关于去向问题,阿英曾有两个设想:一是经香港转广州,二是到苏北根据地去。阿英更倾向于后者。尽管那里条件艰苦,但那里是火热的抗日斗争第一线,可以撷取大量的创作素材。后来党组织果然通知阿英到苏北。于是阿英毅然率领全家乘船离开上海,奔赴新的世界。

上海到苏北,如果不绕道,行程只需10日左右。可是由于日伪重重封锁,关卡甚多,途中迂回辗转,时遇险情,“常是持枪在手,暗夜潜行。诸凡海陆河川,风雨晦暝,艰辛苦难,无不饱经”。历时半年多,于1942年7月安全抵达苏北盐阜区。以后阿英在回忆这段情况时写道:“到达苏北后,我才得知,要我去新四军的,乃是陈毅同志的主意。我们一家能够安全抵达军部,全赖华中局和陈毅同志多方关照。”又说:“早在上海时就知道陈毅同志能征善战,又精通文墨,他驰骋疆场,又瞩目文坛,对我们党的军队文化建设也卓有功绩。这一点,我来到陈毅同志身边后,感受很深。”

陈毅对阿英的到来十分欣慰,当陈毅在停翅港军部和阿英见面时,双方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陈军长以尊重的语气说到早在十多年前就读过阿英的作品,并表示,“吾军在文艺及戏剧上反映甚弱,人才如得开展,颇想致力于此”,希望阿英“留此最好能专事写作”,“集中文化人,重振军区文化”。阿英见肩负指挥全军作战重任的陈军长,在戎马倥偬中,犹能如此重视文化工作,十分信赖和器重自己,心中充溢着知遇之情。他在日记中称赞陈军长“真一儒将也”,还写了“将军只手定苏北,勋业争传大江南”,“融合马列成巾纶,敌后坚持贼胆寒”的热情诗句,赠以陈毅军长以示敬重。从此他们相互引为知己,相对畅抒胸臆,阿英成为陈军长处随意进出的常客。他们相互切磋交流文学方面的问题和意见,常常谈到“繁星耿耿一河横,丛林静止夜无声”时才尽兴而归。

1943年,军部转移到淮南后,陈毅仍不时致函阿英,对他十分关切。当时由于战争环境,书信难以畅通,敌人造谣说阿英在苏北遇害身亡,陈毅听到后焦急万分,急电询问。后得知情况后,又专函慰问:“黄师长来,略悉近况,颇慰。前伪方反宣传,闻之焦虑万分。后电询无恙,复大喜……近来剧作多少,愿让我先睹否?”阿英在陈军长离去之后,也曾将报刊上所载的陈军长的诗作逐一以毛笔抄写并装订成册,送呈陈军长惠存留念。

 阿英到苏北盐阜区,即按陈毅军长的意见,着手搜集“宋公堤”的创作材料。当时“宋公堤”可称之为苏北一项伟大的水利工程,同时它的政治意义又远远超过堤的本身。

历史上,苏北沿海一带经常遭受海潮、海啸的侵袭,给人民群众带来深重的灾难。据记载,海潮之时,“飓风肆虐,暴雨逞凶,潮若沙崩,堤如沙泻。屋庐遇浪而摧,人畜随波以逝。命倾顷刻,不闻呼号之声,死在须臾,悉作含冤之鬼……昔之稼禾千顷,今尽槁为枯亥,昔之烟火万家,今悉荡为平地。野乏青葱之色,田满斥卤之痕……”。因此,根据地开辟后,修筑海堤,抵御海啸,一方面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建设根据地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抗日民主政府取信于民的一项重要措施。在阜宁县长宋乃德的主持下,在华中局和新四军3师部队的支持下,当地抗日民主政府发动10万民工,仅用半年时间即修筑了一座90多华里长的大海堤。当地群众为感戴此德政,誉之为“宋公堤”,以与历史上范仲淹修的“范公堤”相题并论。

为了反映盐阜根据地初建时的这一政绩,阿英曾亲访宋乃德,又奔赴阜东海堤采访,多方询问当事人,收集了大量资料,共写成札记3卷,后撰写成两万多字的《苏北伟大的水利工程——宋公堤》一文,发表于《新知识》杂志。该文开篇即赋五言诗:“壮气凌云上,雄才一代中。孤军驱暴虐,只手拯哀鸿。苏北干城重,淮东障海功。生灵数百万,翘首仰英风!”

随后,阿英又广泛地收集材料,查阅考证了阜宁、盐城、淮安,涟水等县历代县志和有关史料,写成《盐阜民族英雄传》4卷。其中包括《陆秀夫传》、《张忠孝传》、《汤鼎传》、《史符传》、《卜通传》、《沈坤传》、《陈仓传》、《陈玉澍传》、《顾正红传》等,借用历代民族英雄的光辉形象和爱国主义思想,教育和激励根据地军民,鼓舞抗日救国斗志。阿英以后还写了不少新闻、通讯和故事。在《岳武穆与共产党》一文中,他叙述了在阜宁会见某硕耆并与其谈话的情形。这位硕耆引用岳武穆的话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共产党真能做到这样,怎能不得天下呢?”短短百来字,借硕耆之口,说出了一个已为实践证明了的真理,生动形象,易为读者接受。

阿英在盐阜区十分注重文学史资料的收集、整理和研究活动,即使在日军扫荡期间,也从未搁笔辍学。1943年,根据地形势十分紧张,阿英在海甸打埋伏,仍朝夕伏案阅检文学资料,编成《太平广记采集书目索引》8卷,写成《古小说考逸》1卷,抄辑《神话女史》、《武天后事辑》、《女娲记》、《唐传奇叙录》、《听风拾稗录》各1卷。他在开掘祖国文学宝藏方面,确实做到了锲而不舍,分秒必争。

1942年11月,阿英与钱俊瑞、黄源、杨帆、胡考、贺绿汀、范长江等文化人一起,决定将原盐阜区办的《大众知识》改名为《新知识》,内容改为专谈文化。以后因日军扫荡,不少同志分赴各地,此计划遂被拖延下来。1943年6月,阿英与王阑西,车载、杨帆、赵平生等重提旧愿,并由阿英担任主编,阿英长子钱毅为助理编辑。该杂志是以地方、部队干部和知识分子为主要读者的大型综合性杂志。当时陈毅、黄克诚等领导对《新知识》十分关心。陈毅在淮南专门致电云:“阿英、车载、阑西同志:《大众知识》复刊,甚好。创刊号我来不及投稿,以后可以写几篇小文章,以答雅意。我建议,《新知识》应以顾及中上层社会为度,且应成为活泼生动的综合杂志。”黄克诚也提出意见:“《新知识》应该是以反法西斯与宣传民主为政治方向。” 

阿英为《新知识》付出极大热情和精力,《新知识》除转载延安的一些重要文章外,主要是反映苏北根据地的政治、经济、教育、文艺等方面的活动,也有一些翻译、介绍苏联卫国战争的文艺作品,对党的文艺政策的宣传亦占了很大比重。阿英亦亲自撰文,如《真假三民主义》、《重庆见闻录》、《墨索里尼》等,无情地抨击了国民党政府的反动统治,揭露国际国内法西斯主义的罪行,他还写了《唐朝掘墓盗的故事》、《气节与黄冠》等杂文,辛辣地讽刺了汉奸的丑恶嘴脸。  阿英还主编过《盐阜报》副刊《新地》。他从看稿、选稿、改稿、编排、划样以致版面设计和校对都自己动手,每天写出的约稿信都有一、二十封。有时阿英骑马涉水,去几十里外的印刷厂处理技术问题。他严谨、认真、扎实、细致的工作作风,不愧为文化战士的楷模。

1942年秋,新四军3师鲁艺工作团沙地将阿英写的剧本《碧海花》、《海国英雄》合编为《郑家父子》一剧,阿英在改编、排演过程中不断给予具体指导。部队和地方的文艺工作者,写了剧本请他看,他不论多忙,总是挤出时间来阅读指点,耐心帮助。同时,他还挤出时间来帮助地方文工团和群众剧团写剧本、排戏。1943年,阜东县县长唐克邀请阿英帮助新成立的阜东文工团进行培训,阿英花了20多天时间给他们讲课、选剧本,并指导他们排演了黄其明的《照减不误》和《参军记》、《小板凳》等小戏。阿英还曾在华成公司帮助职工和实业警备队战士排演了《劝懒汉》、《新小放牛》和《增加生产》等秧歌舞剧。阿英根据他的戏剧实践经验,写出了《论农村剧团组织训练与演出》、《敌后演出四讲》和《关于盐阜区的儿童戏剧问题》等专文在报刊上发表,有力地指导了全区群众性戏剧活动。

1942年底,日伪军准备扫荡盐阜区,阿英遂与黄克诚师长商谈全家的应变措施。黄师长尊重阿英意见,由本人作主,可以返沪,可以留师部。阿英决定将女儿钱璎送上海(结果也未去),两个儿子下连队,自己随军。黄师长表示完全同意。阿英说:“因余个人,实宁愿牺牲于此,不愿返归沦陷区也。”危难之中方显英雄本色,作为一个文化人,阿英的这种勇敢和坚毅不拔的精神是可敬可佩的。

 阿英1946年随军北撤。他在苏北盐阜区艰苦战斗近5年。在抗日战争最困难的岁月里,他与盐阜人民同舟共济,建立了深厚的情谊。他写的《敌后日记》上下两册,80多万字,翔实记录了他在苏北敌后的战斗生活,为研究苏北革命史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贵历史资料。

  

节选自《苏北有个盐城——盐城抗战史话》

           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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